一是服务于“全胜”战略的“文伐”主张。
《孙子兵法·谋攻篇》曰:“是故百战百胜,非善之善者也。不战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。”又曰:“故善用兵者,屈人之兵而非战也,拔人之城而非攻也,毁人之国而非久也,必以全争于天下。”《六韬》作者积极响应了孙武的这种“不战而屈人之兵”的“全胜”战略思想,在《龙韬·军势第二十六》中指出:“善胜敌者,胜于无形;上战,无与战。”认为将领要清楚最高级的作战是“无与战”,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取得胜利。在《龙韬·立将第二十一》中,则对“兵不接刃,而敌降服”的胜利景象充满期盼。尤其值得重视的是,《武韬·发启第十三》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命题——“全胜不斗,大兵无创”,以精辟的语言揭示了无需战斗、没有伤亡,是抵达“全胜”境界的两个必要条件。
实现“全胜”既需要强大的军事实力,也需要“伐谋”、“伐交”的有效手段。《六韬》有效改变了孙武对于“伐谋”、“伐交”论述寥寥的缺憾,在《武韬·文伐第十五》中提出了用非军事手段打击敌人的十二种“文伐”之法。针对敌方掌握政治、军事大权的关键人物,如国君及其身边的近臣、忠臣、乱臣等,该篇设计了十二种诡诈之术以收买、迷惑、离间敌人,从而达到“不战”而削弱、瓦解敌人力量与意志的目的,极大拓展了《孙子兵法》以非军事手段挫败敌人的理论思路。
二是丰富多样的作战形式与深入细致的战术思想。
吴如嵩曾指出《六韬》在军事学术上的一大贡献,“就是它广泛地论述了多种作战形式的战术问题,其篇幅之大,范围之大,分析之细,在先秦的兵书中是绝无仅有的”(《〈六韬浅说〉序》)。针对不同战场境遇所应采用的具体战法,《六韬》作了十分详细的探讨。书中谈到的地形,有森林、深草灌木、平原、山地、池沼、江河、险隘地、开阔地等;探讨的战法,有围城、渡河、袭扰、偷袭、突围、迂回、追击、伏击、防火攻、防夜袭、防突袭,以及山地防御战法、江河防御战法、“猝遇敌人”的遭遇战法、“阵皆坚固”的阵地战法等。不同地形条件下的战场情境以及战胜敌人的具体战术,《六韬》都作了较为具体的描述与恰切的分析,反映了《六韬》作者对战国时期复杂多样的战争形态的精深研究。《六韬》提炼出的一些作战指导原则,如“必出之道,器械为宝,勇斗为首”(《虎韬·必出第三十四》)、“凡三军以戒为固,以怠为败”(《虎韬·金鼓第三十八》)等,已成用兵者的座右铭。
尤其值得称道的是,《六韬》一书还深入研究了三大兵种——车兵、步兵、骑兵的不同特性与作战方法。《吴子》、《孙膑兵法》虽也有对三大兵种的战术理论的探析,但其详细程度是无法与《六韬》相比的。书中总结出了车兵的“十害”、“八胜”,骑兵的“十胜”、“九败”,以及各自作战性能的不同,即“车者,军之羽翼也,所以陷坚阵,要强敌,遮走北也;骑者,军之伺候也,所以踵败军,绝粮道,击便寇也”(《犬韬·均兵五十五》),“步贵知变动,车贵知地形,骑贵知别径奇道”(《犬韬·战车第五十八》)等。对于车兵、骑兵的选拔标准,《六韬》作者也设有两篇专文——《豹韬·武车士第五十六》与《豹韬·武骑士第五十七》,分别说明入选车兵、骑兵需具备的身体素质与专业技能,显示了对这两大兵种建设的高度重视。
三是思虑缜密的参谋总部人员编制理论。
《六韬》记录了较为丰富的战国军事制度的内容。比如《犬韬·练士第五十三》记述了根据士兵的品质、性格、才艺、出身、经历等挑选出十一种类型——冒刃之士、陷阵之士、勇锐之士、勇力之士、冠兵之士、死斗之士、死愤之士、必死之士、励钝之士、幸用之士、待命之士,并把特质相近的士卒编成一队,共组建了十一种新型部队。《犬韬·均兵第五十五》记录了车兵与骑兵的编制——“置车之吏数,五车一长,十车一吏,五十车一率,百车一将。……置骑之吏数,五骑一长,十骑一吏,百骑一率,二百骑一将。”这些都是研究战国军制的重要资料。
此外,《龙韬·王翼第十八》对参谋总部组织架构与人员编制的记述,更是引起了研究者的高度重视。这个参谋总部机构由72人组成,分工细致,周密完备,分别负责作战、宣传、间谍、天文、通信、工程、医务、军需等,其人员构成是:腹心1人,谋士5人,天文3人,地利3人,兵法9人,通粮4人,奋威4人,伏旗鼓3人,股肱4人,通才3人,权士3人,耳目7人,爪牙5人,羽翼4人,游士8人,术士2人,方士2人,法算2人。这与西方十七世纪以后才出现的参谋部的功能与作用十分接近,表明在《六韬》成书时期我国军队建设与军事学术的早熟状况。